突然更新。

为了不成为失踪人口，先放一半上来。

平安夜的父女谈心【不是

还有一更就完结了嗯……

祝食用愉快。

Chapter 14 （上）

安吉拉已经快要不记得最传统的圣诞节要怎么过了。

自从父母离世，圣诞节便成了一个她需要特地找些事情做的时间。是去福利院也罢，留在实验室也罢，家人的概念离她有些远了。于是当她跟着法芮尔进了门，看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两双棉拖鞋和两双不同尺寸的长靴时，内心产生的熟悉又陌生的温馨感让她意识到，她终于可以度过一个久违的、充满了传统家庭意味的圣诞节。

“安吉拉？”

已经摘下围巾的法芮尔在脚凳的一侧坐了下来，慢慢解着鞋带。在安吉拉随着呼唤看向她时，她伸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作为示意。

“啊，抱歉。”

在法芮尔腾出的一点空位上坐下来，安吉拉有点费力地脱下偏紧的长靴，把脚伸进了不知道何时被放到她面前的棉拖鞋里。她低头看着白色鞋面上的两只兔子耳朵，而站起来去把鞋子摆放整齐的法芮尔脚上同款的灰色兔耳则让她不禁发笑——如此可爱的东西看起来不像是这位教授的风格。

“呃，安吉拉，你介意告诉我，我身上有哪里不对吗？”

笑声似乎引起了教授的注意，刚刚站起来把两人的鞋子摆好法芮尔弯下腰，双腿直立，双手支撑在膝盖上，把头转了过来，带着点疑惑又一次凑近了安吉拉的脸。

“只是很意外你的……童真。”

安吉拉眨眨右眼，指了指鞋子的方向，而教授变得有点尴尬的表情让她觉得更加的可爱——她突然就想起了之前莱因哈特对法芮尔的评论，那时的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未来的日子里会如此频繁地用这个词来评价这位女士，到现在，她却不得不佩服老人家特有的前瞻性。

法芮尔没有马上做出回答，反倒是低下了头，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喜欢上了这种款式。”几秒种后，她嘟囔了一句，无可奈何的话语却因为带上了家庭的意味，听起来像干燥的海绵一样柔软。

“很可爱。”

脱口而出的形容词不仅让法芮尔瞬间抬头和她对视，也吓了安吉拉自己一跳。但在震惊于自己竟然这么直接地将内心想法表露出来后，安吉拉却发现自己并不后悔这个决定，而对方似乎也并不因此感到困扰。

她凝视着法芮尔不知道为何变得柔和的眉眼，思索了一会儿，继续补充道：

“是的，你穿着很可爱。”

接着，那双本来还有神地凝视着安吉拉的眼睛眨了几下，随着法芮尔逐渐绽开的笑容弯成了一道弧线，好听的女中音随之响起，却是句意义不明的话：

“相同的实验条件虽然并不总能得出相同的结果……”

“哈？”

“但相同的兔子拖鞋让你看起来也很符合你说的‘可爱’一词。”法芮尔顿了一会儿，把剩下的半句话补完。

如果不是从客厅里传来的呼唤让安吉拉明确地知道这是现实，她一定会觉得自己身处某个设定奇特的平行宇宙，否则怎么这个教授不像她所预料的那样语塞。

“孩子们，快进来！刚出炉的苹果派！”

洪亮的男声从房子内部传来，随之飘来的苹果香味里混杂着烘焙的特有甜味，和大街上面包店里的一样，和安吉拉记忆中母亲所做的的也一样，这让她稍微呆滞了几秒。

“安吉拉？”

向内走了几步的法芮尔又一次回头看她，稍微抬起的眉显示了她的疑惑，似乎于她而言安吉拉不是什么临时受邀的客人，而是理所应当自然地享受这一切的家庭成员，绝不应该有一丝的犹疑。

安吉拉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兔子拖鞋，轻轻踩向地面，脚跟的些微酸疼一下子消融在柔软的包裹里。这就像是她内心某种沉睡已久的情绪的具象，尤其是在经历了法芮尔带给她的一切后，所有因为孤独和伪装所产生的酸涩感已经被她的体贴与关怀吞噬，这使得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对这种特质，或者说，对这个人更深层的渴望。

“来了。”

安吉拉回答道，然后站起来，跟着法芮尔向房内走去。

“嘿，嘿，Lion，安静点。”

“喵！”

可爱的小白猫在莱因哈特遍布皱纹和伤疤的大手上不安分地扭动着，蓬松的毛发蹭的安吉拉的掌心有些发痒。

与莱因哈特并排坐在沙发上逗弄着因为被叫醒享用圣诞加餐而有些不满的猫，安吉拉轻轻地揉过猫的后颈，被意外抚摸的白猫一下子安静了许多，甚至扭头轻舔了一下安吉拉的手指以示友好。

“真是难得，它对陌生人可从来没有这么好脾气过。”

莱因哈特的感慨似乎引起了猫的某些脾气，刚刚还慵懒地趴着的猫一下子站了起来，狠狠地咬了莱因哈特的指尖一口后，一头钻进了安吉拉的怀里。看起来心情好了许多的小动物温驯地趴在她的大腿上，十分享受地半闭了眼睛。

“苹果派，真是太棒了。”

因祸得福腾出手的莱因哈特用湿巾擦干净手上猫毛，又拿了块苹果派端详着，金黄的派皮在灯光下泛出点诱人的油光。似乎是很满意自己的作品，警长轻声笑了起来，一口咬掉了三分之一，满足地咀嚼起来。

“您的手艺真好，”安吉拉发出了内心真实的感慨，“只是酒香味的苹果派可不多见。”

“这是我的秘方，德国人特色。”

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苹果派，莱因哈特向前倾身，把手上的一点残渣拍到底下放着的垃圾桶里，然后把手指伸到明显不感兴趣的Lion嘴边，不死心地想要挽回点他在猫心中的形象。

安吉拉一边安抚着怀中的猫，一边抬起头看向餐厅的方向。拒绝了她与莱因哈特帮助的法芮尔和安娜不断地将餐点从厨房里端出来，餐桌上的空位逐渐被餐盘占据，四溢的各种香气混杂成了一种可以简单地被命名为“节日时分的家庭”的味道。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这是她如此多年都不太愿意回想的，但每次想到自己父母在圣诞树边的身影时，共同存在的温暖和痛苦使得她既深陷其中，却又想要忘却这一切。

“安吉拉，你看起来有点困扰。”

莱因哈特适时的发问打断了安吉拉的回忆，她偏过头去看即使年老也仍然精力充沛的白发警官，似乎是因为在这样一个特定的背景下，机警与侵略性是不必要的，他的那只独眼里满是关怀的柔光。

“算不上是困扰，只是有点不习惯。”安吉拉回答道，然后把突然往她身上爬的白猫提起来抱在怀里。

“孩子，别想太多，”莱因哈特的眼神更加柔了，他转头望向餐厅的方向，在看见安娜将火鸡端出来时勾起了点笑容，“能成为一家人已经是生活的奇迹了，就好好享受吧。”

“呃，但严格来说我并没有理由待在这里。”

“什么？你可别跟我说法芮尔还没跟你告白。”

“确实没有……”

莱因哈特的惊讶程度远超安吉拉的预想，一种偷偷谈恋爱被父亲发现的奇怪感受让她有点尴尬。她不觉得法芮尔是个喜欢向长辈寻求情感建议的人，但莱因哈特的这句感叹似乎像是某些东西的印证。

“莱因哈特，你得告诉我你这结论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安吉拉将Lion转了个角度，白猫这次倒是非常配合地睁大了眼睛，和安吉拉一道盯着已经控制不住笑意的莱因哈特。

“答案很明显，安吉，我可从来没见过这孩子对谁有这样的好，也很久没看到你这么喜欢跟某个人待在一起，我真的不信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在得到了回答后，Lion又把头扭了回来，用鼻头蹭了蹭安吉拉的侧脸，亲昵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几小时前点在她鼻翼处的凉凉的鼻尖，许多细节也顺带着浮现，她又一次不自觉地陷入回忆之中。

“她对你来说很特别，不是吗？”

或许是她的沉默看起来有些奇怪，在喝了一大口苏打水后，莱因哈特轻声地发问。

那时候暧昧的气氛以及欲言又止的话语让安吉拉大致知道法芮尔想说的东西，毕竟从她答应对方邀约的那一刻起，很多东西都已经不言自证。但即使如此，她也仍然期待那个颤抖的声音说出的每一个词句，脑海中的想象与描绘永远没有不如切身体会来得真实。

从福利院离开到现在的每一刻里，安吉拉一直都希望能够继续下午的对话，但目前这种家庭与节日的氛围仿佛成了一种阻碍，就像是越过了最难以攻克的阻碍，直接进入到了更亲密的关系中。这并非不好，可内心的躁动却已经被欲言又止引起，欠缺的安抚使得她的渴望燃烧得如同壁炉里的柴火一样热烈，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遇到法芮尔之前，我从不相信爱情是无缘由的，是没有诉求与目的的。”

她开了口，刻意地压低声音，防止引起在餐厅中忙活的人的注意。

“但没有一个人像法芮尔这样能够引起我如此深刻的共鸣，就像她是我精神世界中本应该存在的一个部分，她是特别的，却又像是习惯一样平凡，她于我而言，有一种……精神上纯粹的吸引力。”

安吉拉又一次转头看向那对忙碌中的母女，那位教授就这么带着她一直很喜欢的笑容和母亲说着话，像是太阳一般，让她成为了被这温暖吸引的朝圣者，不由自主地向对方靠近。

 “如果这不算是爱情，那我真不知道什么是了。”

莱因哈特又翘起了嘴角，Lion也一下子从安吉拉的怀里窜了出去，落到了他身上，高高翘起的尾巴和讨好的轻蹭让安吉拉觉得这只白猫是同意莱因哈特的看法的。

“听着，安吉，”他一把抱起了Lion，被猫舔得有些痒的警长拼命忍住笑声，费力地说着，“法芮尔和安娜不一样，她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你得主动点，或者至少，给她个开口的机会。”

“我该怎么做？”

“这得看你自己……Lion别这样，”莱因哈特将一直要阻挠他说话的白猫按了下去，但Lion似乎是下了决心要捣乱，用猫爪轻轻扒着莱因哈特的脸，“比如你们之间没有解决的问题，或者是什么秘密，都可以。如果不行，就直接一点，反正我知道安娜可不欣赏拐弯抹角。”

安吉拉被看起来有点狼狈的莱因哈特逗乐了，她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而脑海中某个已经快要被她遗忘的细节也因此愈发清晰，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简直就像是年少时为了追求喜欢的人而耍的小心机。

“我总觉得我现在看上去像是个青春期躁动不安的小姑娘。”

“爱情可不是让人能冷静地对待的东西。”莱因哈特把猫放到地上，大笑起来，接着提高了音量，“走吧，安吉，快来试试我的酸菜猪手，这可是艾玛莉女士们的最爱之一。”

站起身的魁梧巨人只走了几步便进入了客厅的区域，然后自然地与安娜相拥，圣诞树边抱臂站着的法芮尔舒展开了眉眼，示意性地朝安吉拉努了努嘴。

看起来她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安吉拉想着。